小时候，我姥姥给我喝了过期的牛奶牛奶|不完美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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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了，很久没有去姥姥家。

有一次我妈带我去姥姥家，姥姥从柜子里拿出一袋子吃的，叫我吃的时候，话里带着藏不住的开心。

我看到透明的玻璃纸袋子里，满满的装着各种零食。

姥姥献宝似的拿出下边的牛奶，塞到我手里：“快点喝，这个奶营养可高了。 ”

我知道这是别人送给姥姥的老年保健品，但是小孩嘴馋，不管不顾的拿过来就喝，喝完了拿着袋子瞅来瞅去，才发现已经过期半个月了。

然而，我姥姥并不知道。她还在开开心心的给我往外拿零食。

我指着袋子上的日期给她看：“这个过期了好些天了。 ”

“啊？过期怎么了？”我姥姥完全没有意识到。

我凭借当时的认知范围，给她做了特别浅显直接的解释：

“就是过了这一天，东西就坏了，不能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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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不记得她听了我的话后是什么反应了，唯一记得的是：

那一大袋子零食，她已经给我留了很久很久了；那天我无论吃哪一袋东西，她都要我给她说一下保质期。

我姥姥那一代人，小时候经历过战争，长大后还经历大跃进、饥荒等等。

中国近现代的那些好的、不好的事情，他们都经历了。

她的思想里，好的东西都不舍得吃，仿佛囤积起来就像是藏了宝藏的感觉。

但是，留给孩子们吃，却又变的慷慨大方，藏了很久、很多的东西都会一股脑儿的都拿出来。

她甚至都不知道保质期。

在她的意识里，好的东西放起来，再拿出来时，还是像放起来的时候一样新鲜好吃。

受我姥姥的影响，好的东西都留在最后，我小时候思想一度是这样的。

除了给我喝过期的牛奶，我姥姥还给我吃过化了的雪糕。

那是有一年暑假，我在姥姥家住了好久。

有一天跟她去小卖部买东西，买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我要了一个雪糕，然而除了雪糕我还有其他的零食。

一路上我顾着玩手里的东西，完全忘记了姥姥帮我拿着我的雪糕，从小卖部走回家大概要走个二十分钟左右，路上还碰到相熟的人，聊了一会儿天，我觉得到家也有半小时了。

到了屋里，我姥姥从她的裤子兜里，拿出已经化了一半的雪糕，递给我：“赶紧吃，都化了。 ”

我纳闷：“姥姥，你干嘛把我雪糕放到兜里，多凉呀！”

我姥姥解释说，因为出了小卖铺没多远碰上熟人领着孩子在树下乘凉，不好手里拿着雪糕不给人家小孩吃。

但就给我买了一个，给了别人我就没得吃了，所以她顺手就放到了衣服兜里。

往回走，她担心会在碰上别的小孩，所以雪糕一直放在衣服兜里没拿出来。

夏天的裤子特别薄，我心疼她雪糕冰了她的腿一路，她却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冷，还挺凉快！”

那时我并不小了，完全可以想象雪糕放在衣服兜里，走一路的感觉，何况雪糕都化了一半了。

我知道不冷是假的，她说谎而已。

我姥姥一辈子为别人付出都习惯了，以至于太多时候，自己的东西都不好意思开口要。

“又不是多么要紧的，开口多伤和气，就这么着吧。 ”她一直都是这样。

什么事都由着别人高兴，都为别人着想，自己很少为自己说些话。

我记得有一次，我姥姥后背和身上起了很多疹子，说实话很不好看。

拿了擦的药，后背自己够不到，我刚好那段时间住在姥姥家，每次她涂药我都要帮她涂后背，她都不太乐意。

并不是真的不乐意，她说：“小玲，你怎么都不嫌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知道我是不嫌，所以话里也带了开心。

她可能会觉得那么大小的小孩，必然不喜欢看一片一片的红疹，也不愿意碰，所以从不曾开口让我帮忙擦药。

她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想着靠自己，唯恐自己会给别人添麻烦，惹别人不悦。

她们那一代人，习惯了付出，习惯了给予，习惯了别人向他们所索取。

想自己的时候，从来都特别少，甚至她不想自己。

她不想自己，渐渐地就放纵了别人。

比如，我。

上大学的时候，我姥姥患了病，她的年纪大了，医生不建议手术，建议保守治疗。

然而，病情的恶化导致她进食困难，单靠营养液，根本不足以长期维持。

我见到姥姥的时候，她已经瘦得很单薄，我去握她的手，感觉很轻很软。

一点都不像记忆中那样，我的心里就空落落的难过，我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握着我的手说：“小玲，你今晚别走了，住这里吧。 ”

然而，我拒绝了。

我说：“我第二天要回学校，我怕赶不及。 ”

难道真的是因为地方太小根本住不下？

是因为我妈他们都在那里晚上不方便？

是因为我第二天下午要回学校怕时间赶不及？还是其他任何客观的原因？

或者说是借口？

不是的，我现在已经明白了，那些都不是原因，那些都是借口。

真的原因是：我对她的爱，远远不及她对我的。

我一点都不想承认这一点，我已经后悔的锥心刺骨了。

其实，我当时嘴上那么说，心里的念头一点都不坚持，我想如果她开口再说一遍，我一定就留下。

可是，她没说。

她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直到我走出门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她如果再说一次，我就留下来。

可是，她没说。

她再也没说。

我再也没见过她。

这件事情，我到现在依然是想起一次，便哭一次。

我想，我对姥姥是有一点点怨念的。

她为什么不能为她自己想的多一点？为什么那么顾忌别人？为什么不坚持一点？为什么不能少顾念点我，多顾念一下自己？

如果，她任性一点点，哪怕是叹气的时候沉重一点，我便改了主意。

可是，她没有。

其实，我对自己的怨恨更深。

我希望所有的老人，都能够更加自私一点，任性一点，多顾念一点自己。

要把好吃的留给自己吃，好衣服留给自己穿，想去的地方一定要去，想见的人一定要见——

想留的人一定要尽力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