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度女人杂志■那些不愿随份子的人都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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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九爷来源：我是九爷
1
许娟坐在桌前 ， 一边机械而飞快地打字 ， 一边瞄着桌角上那鲜红夺目的结婚请帖 ， 心烦意乱 。
帖子上烫金的“新婚快乐”四个字此刻显得尤为扎眼 。
这是早晨李姐挨个派发的 ， 让大家八号一定要去喝她的喜酒 。
许娟的第一反应是 ， 这个月卡里还有多少余额 。
就在三个月前 ， 许娟咬牙拿下了一套六十平的房子 ， 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 还跟亲友借了八万 。 可她在公司的职位不高 ， 工资扣掉房贷和日常开销以及每月固定寄给家里的钱 ， 所剩无几 。
许娟家贫 ， 从小没有安全感 。 她从不敢提前消费 ， 不敢借款 ， 不敢用信用卡 ， 更不敢欠人情 。
但凡和“欠”字沾边的事 ， 都会使许娟产生一种无形的压力 。
借款买房 ， 无疑是许娟这辈子做出的最艰难也是最重大的决定 。 如果不是为了在此地扎根 ， 终结高额房租；如果不是怕房价持续高涨 ， 以后买不起；如果不是刚好赶上难得一遇的购房优惠 ， 再加上各路亲友的一致劝说 ， 许娟可能得再过八百年才能下定决心把房子给买了 。
许娟至今不能忘记 ， 签购房合同时她的手抖成啥样了 。
她在那一瞬间想起太多太多 ， 想到作为一个房奴她要怎么去应付各路开销 ， 怎么还债 ， 怎么把自己有限的工资最大化利用 ， 怎么把本就拮据的衣食进一步缩减……
许娟已经吃了一个月的素了 ， 跟谁都说在减肥 。 她庆幸自己生了一张大脸 ， 使自己看上去比实际体重要胖 ， 不至于提到“减肥”二字时太过心虚 。
她下班时经过肯德基广告牌 ， 看着上面焦黄酥脆的全家桶 ， 不自觉地咽口水 。
如果没有什么额外开销 ， 她每个月顶破天能挤出一千二来还债 。
八万 ， 按这个进度 ， 差不多六年才能还完 。
所以 ， 当李姐把请柬递过来的时候 ， 许娟是崩溃的 。
许娟的崩溃不光是因为请帖本身 ， 还因为发帖的这人是李姐 。
李姐是许娟所在部门的副主管 ， 但很快就将不是了 。 因为就在上一周 ， 许娟去老板办公室送材料 ， 亲眼看到了压在桌面上的一封来自李姐的辞职报告 ， 已获批准 。 37度女人杂志■那些不愿随份子的人都在想什么
然而李姐要离职这件事 ， 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
许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颗穷心在作祟 ， 她对李姐离职前还给所有同事派请帖这个事 ， 感到极度不舒服 。
2
许娟随份子随怕了 。
没有穷过的人 ， 不会理解那种平时省吃俭用、买个洗漱用品都要反复计算净含量和价格的底层人民 ， 对于各种请柬的恐惧 。
如果真是礼尚往来 ， 有去有回也好 ， 然而大家心知肚明 ，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 最后能联系的真没几个 。 那些花出去的钱 ， 大多都打了水漂 。
谁的钱不是自己熬着黑眼圈苦来的呢？
许娟细算了一下 ， 毕业以来大大小小的宴席参加了不下五十场 ， 最多的一次一个月连着四场 ， 结婚、生子、乔迁 ， 升职 ， 一个接着一个 。 每次三五百 ， 还有一次一千 。 那次是领导结婚 ， 大家说去少了不合适 。
许娟被那些数字戳得肉疼 ， 可是没办法 。 老天让她活在这世俗的世界 ， 她就得遵守游戏规则 。
但这次 ， 许娟想打破规则 。
一来 ， 她现在处在还款的非常时期 ， 已经俭省到不能再俭省的地步了 。 再省 ， 就得吃土了 。 第二个原因就是 ， 李姐马上就要离职了 。 既然以后不再共事 ，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正想着 ， 有人出声了 。
“哎哎哎 ， 姐妹们 ， 趁着李姐不在 ， 咱们讨论讨论 。 李姐结婚 ， 咱去多少合适啊？老规矩还是……”
老规矩一般指六百 。 五百是针对其他部门同事 ， 六百是自己部门 。
“听说李姐这饭店挺好的 。 我表哥去吃过 ， 老贵了 。 老规矩的话 ， 会不会少了点儿？”
许娟的心一紧 。 对于这种嫌少的声音 ， 穷人许娟每每都会条件反射地形成一种厌恶 。
“要不八百吧！李姐都32岁了才结婚 ， 多大的喜事啊！”
“对啊 ， 刚好李姐是八号结婚 ， 咱去八百也应景 。 再说李姐平时对咱也不错 。 ”
一串数字飞快地在许娟的脑海中排列 。 八百 ， 再加四百 ， 够她还一个月债了 。
她严格规定自己每个月至少要挤出一千二 ， 用于还债 。
“那行 ， 八百我同意 。 姐妹们 ， 你们都同意吗？要是同意 ， 你们给我转微信 ， 我包里刚好有现金 。 七个人 ， 一共五千六 ， 待会儿李姐来了我一起塞红包里给她 。 多喜庆！”
有人已经在用手机转账 ， 有人说微信里暂时没这么多钱 ， 下午吧 。
许娟没出声 。 她向来话少 ， 大家不排斥她 ， 但闲聊时也绝不会单独跟她对话 。
3
中午许娟去茶水间倒水 ， 看到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小妹玲玲也在 。 算起来 ， 她再有一个月就转正了 。 小妹叫了声娟姐 ， 然后跟她闲聊起来 。
“娟姐 ， 我真羡慕你们啊！我的实习期工资太少了 ， 这月花得就剩几百了 。 李姐结婚 ， 我还得问同学借……”
许娟这才发现 ， 原来办公室不止她一个人日子不好过 ， 这个新来的实习生比她更难熬 。
实习期三个月 ， 每月工资才两千五 ， 这点钱除掉房租、饭费、交通费 ， 够干什么呀？
只是她刚来 ， 平时话不多 ， 许娟倒一时把她给忘了 。
许娟看她的衣服有些老旧 ， 起了不少毛球 ， 牛仔裤洗得有些褪色 ， 鞋头还被蹭掉了一些皮 ， 斑斑点点的 。 细看之下 ， 整个人那么寒碜 ， 和当年那个初入职场的自己一模一样 。
许娟莫名有些心疼她 。
“娟姐 ， 我跟你说实话吧！月底转正考核 ， 我能不能留下还两说呢！万一我问同学借钱去喝喜酒 ， 到头来又……”
她的意思许娟秒懂 。 并且因为她能这么考虑 ， 许娟忽然像找到了盟友一般 ， 感到特别亲切 。
友情的枝蔓悄然延伸 。
许娟打算帮帮这个同样经济困顿的同伴 。 她向四周看看 ， 搁下茶杯 ， 小声道：“来 ， 我跟你说个事 。 ”
小妹赶紧靠过去 。
“要是你实在转不开 ， 李姐那儿你就不去了吧！反正你也不确定能通过考核 ， 而且……李姐下个月就要离职了 。 ”
“真的假的？”
“嘘！”许娟赶紧在唇前竖起食指：“李姐没告诉大家 ， 咱也别对外说 。 玲玲 ， 我看你也挺难的 ， 跟我才出来做事的时候一个样 ， 不想你多花冤枉钱 。 李姐那儿 ， 你自己决定 ，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 ”
“嗯嗯！娟姐 ， 谢谢你！”
许娟为自己能给实习生省下一笔钱感到欣慰 。 就像给自己省了一笔钱似的 。
4
下午 ， 许娟刚踏进办公室 ， 就被女同事催款：“许娟 ， 她们都转给我了 。 你的呢？”
许娟硬着头皮说：“哦 ， 八号我要回老家 ， 可能去不了 。 ”
“那没事啊！人不去 ， 礼到了就行 。 到时候让李姐给你双份喜糖！”
许娟最恨的就是这句人不到礼到 。 人不到礼到也要看什么关系 。 亲戚之间 ， 关系很铁的朋友之间怎么着都行 。 可是这种除了工作并无私交的同事之间 ， 凭什么？
何况还是一个即将离职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的同事 。
“我现在微信里没钱 。 ”许娟的脸有些僵 。
“那没事啊！我先帮你垫着 ， 你随便什么时候给我 。 ”
“不用了 。 ”许娟赶紧接茬 。 因为接得急 ， 她有些尴尬 。
同事用揣度的目光看向她 ， 如同一把利剑闪着寒光 。
“你们去你们的吧！我确实不太方便 。 我要去的话 ， 回头自己给李姐 。 ”
“哦 。 那随便吧！”同事的声音有些冷 。 办公室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 没人说话 ， 只有零星的敲击键盘声 。 许娟就在那尴尬的氛围中心虚、战栗 。 她反复默念：“没事的没事的 。 我不欠谁的 。 ”
两个小时后 ， 李姐来了 。 许娟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
“李姐 ， 你结婚 ， 这是咱们姐妹凑的份子钱 。 六个人 ， 一个人八百 。 许娟说她要回老家 ， 所以……”
“李姐 ， 不好意思啊！我八号要回老家一趟 。 参加不了您的婚礼了 ， 抱歉啊！”
“哦 ， 没事儿！你有事就忙你的 。 那个 ， 谢谢大家的心意啊！你们的老大姐总算要嫁出去了！”
许娟长吁了一口气 。 一句话省了八百 ， 值了 。
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最角落的实习小妹 。 小妹眼神躲闪 ， 不敢正视她 。
大概她觉得她背叛了许娟 ， 无颜面对她 。
许娟并不怪她 ， 只是有些伤感 。 在这个看似温暖实则贫富差距悬殊的办公室里 ， 除了许娟 ， 谁又真正懂得她的穷苦？
谁又想过 ， 不是所有人生来就具备她们所拥有的优越条件呢？
5
许娟去接水 ， 小妹也跟去 。
“娟姐 ， 对不起啊！李姐的份子钱……”
“没关系 。 我不说了嘛 ， 这个事你自己决定 。 ”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 。 可是陈姐问我要钱的时候 ， 我问她李姐是不是要离职了 ， 她说没有的事 。 还说我马上就要考核了 ， 得跟李姐搞好关系 。 到时候考核李姐肯定会关照我的……”
许娟一口水喷了出来：“谁让你跟她说李姐离职的事？我不是让你别说吗？”
小妹脸色发白：“对不起娟姐 ， 我、我一时忘了 。 ”
“你……”许娟气得接不上话 。
小妹反复道歉 ， 急得快哭了 。
许娟看她噙着泪 ， 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 觉得她不仅可怜 ， 还蠢 。 她初来乍到 ， 难得有人真正关照她 ， 却随口一句话把人给卖了 。 如果许娟小肚鸡肠 ， 她这不就等于给自己树敌吗？
这种拎不清的女孩子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 恐怕只有在实践中吃够苦头 ， 撞一头包 ， 才能明白什么叫谨言慎行 。
但许娟更想骂自己 。 她连自个儿都顾不过来 ， 还管别人闲事干嘛？人家初入职场不懂这些 ， 她呢 ， 好歹工作多年了 ， 还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 蠢死了 。
隔天中午在食堂吃饭 ， 之前负责收钱的同事没找到好位子 ， 就过来跟许娟一起吃 。
吃到一半 ， 忽然问道：“你听谁说李姐要离职？”
许娟心一紧：“啊？”
同事表情复杂地一笑：“你对新来的那个很照顾嘛！我们都不知道李姐要离职 ， 她一个实习生都知道了 。 ”
“我也不是很肯定 。 就是在老板办公室看到李姐的离职报告了……”许娟的声音弱到自己都听不清 。
“怪不得你不肯随份子呢！我要是知道李姐要走 ， 我也不随啊！许娟你不够意思啊 ， 咱们同事这么久 ， 你不告诉我们 ， 就只告诉一个实习生 。 ”
同事虽是说笑的语气 ， 但许娟却知道 ， 同事对她有意见了 。 她想解释 ， 让同事别再跟其他人说了 ， 想想还是算了 。
有些事一旦说出口 ， 就像一个屁崩出来 ， 想不让人闻见怎么可能？
连一个尚且没有根系和人脉的实习生尚且会出卖她 ， 更别说这些八卦惯了的人了 。
6
八号那天晚上 ， 许娟在朋友圈里刷到了无数条婚礼现场的视频 。
许娟心里有些堵 ， 默默打开淘宝 ， 看着那些静静地躺在购物车里半年或者更久的家具 ， 不禁感慨 ， 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搬回来 ， 把她这个空荡荡的小屋给填满啊！
三天以后李姐来上班 ， 大家纷纷祝贺她 。
有人问：“李姐 ， 听说你要离职 ， 是真的吗？”
“没啊 ， 谁说的？”
“许娟说她在老板办公室看到你的离职报告了 。 ”
“哦 ， 本来是要离职的 ， 老板也批了 。 后来我老公不调到这边来了嘛 ， 我就不需要离职了呀！”
然后 ， 李姐瞟了许娟一眼 ， 另有深意地补充道：“我要是真打算走 ， 肯定就不要你们随礼了 。 我也知道你们挣点钱不容易 。 ”
“李姐你这是什么话呀！虽然你调到咱们部门时间不长 ， 可大家处得跟姐妹似的 。 不管你离职不离职 ， 这结婚我们都得去啊！”
“是啊是啊！”大家一阵附和 。
许娟在他们对话的夹缝中艰难喘息 。 她的抠搜与算计成了全办公室的笑柄 。
大家都传：她以为李姐要离职 ， 所以不随礼 ， 非但自己不随 ， 还让实习生也别随 。 幸而小姑娘机灵 ， 没有为了省那几百块钱搞得以后难做 。 毕竟如果她考核通过了 ， 李姐就是她的直接上司 ， 这来日方长的……
再次在茶水间碰面 ， 实习生看许娟的目光坚定了不少 。 她为自己的英明而得意 ， 为自己没有站错队而满意 。
许娟或许是为她好 ， 但她的消息太不靠谱了 ， 差点就害惨了她 。 真险啊！
同时她又很同情许娟 。 是的 ， 同情 。 她这个刚入职两个月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实习生 ， 居然同情起了资历比她老的许娟 。 因为她虽然是正式员工 ， 但却与这个办公室里的人格格不入 。 她的身后有一大波议论她的人 。 她们调侃她 ， 嘲笑她……
实习生没有参与这议论 ， 一来是她不想 ， 二来她还不够资格 。 但她清楚 ， 她不想成为像许娟这样的人 ， 不想被疏远 ， 被排挤 ， 被讥笑 。
7
日子一天天过去 。 份子钱的事已经没有人再提起 ， 但似乎谁也没有忘记 。 李姐倒没有在平时的工作中刻意为难许娟 ， 可派给她的活儿比别人多了一倍 。
或许因为许娟的抠搜和算计已经深入人心 ， 大家平时组织活动像凑份子买零食 ， AA火锅 ， 看电影、逛街什么的 ， 自动把许娟排除在外了 。
许娟成了整个部门最不合群的人 。
以至于有次采购部要给每个人配一只坐垫 ， 来办公室问几个人 ， 同事居然把许娟给忘了 ， 少报了一个 。 后来许娟不得不自己跑了一趟采购部 。
实习生顺利通过了考核 ， 并且因为小姑娘够机灵 ， 善于服从 ， 很快跟大家打成了一片 。
李姐说某某牌子哪个色号的口红好用 ， 让她试试 ， 她隔天就去商场买了一支 ， 然后涂上给李姐看 。 李姐露出欣慰的笑容 ， 直夸她好看 。
而在许娟看来 ， 她肤色黝黑 ， 又没有合适的衣服来衬 ， 跟这个色号根本不搭 ， 显得又土又丑 。 可她知道 ， 对实习生而言 ， 这不是单纯的买一支口红 ， 这是维护办公室人际关系的必要支出 。
有一天 ， 公司停电 ， 提前下班 ， 人都走了 ， 许娟留下来手写一份资料 。 实习生小妹来找许娟聊天 。
她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跟许娟说话了 。
她说：“姐 ， 你每天独来独往 ， 不孤单吗？”
说不孤单是假的 ， 但许娟觉得 ， 习惯了也还凑合 ， 起码比之前 ， 她想像过的打破游戏规则后的悲催结局要好一些 。 况且细想一下 ， 她是来赚钱的 ， 不是来交朋友的 。 如果她非得靠花钱才交得上朋友 ， 这样的朋友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忽然反问实习生：“你虽然转了正 ， 可你入职短 ， 工资比谁都少 。 她们家境好 ， 有父母贴补 ， 挣五千能花六千 ， 你跟她们打成一片 ， 不累吗？”
“是挺累的 。 ”实习生无奈地笑笑：“姐 ， 一开始我挺同情你的 ， 觉得你工作这么久 ， 还没我一个新人懂得多 。 现在看看 ， 是我肤浅了 。 我这几个月下来 ， 一分钱没攒着 ， 还欠了外债 ， 心里焦虑 ， 做事儿也不安生 ， 出了好几次错 ， 再这样下去只怕工作都保不住了……下次谁给我发请帖 ， 关系不是特别好的 ， 我也不去 。 ”
许娟拍拍她的肩：“你别学我啊！每个人看重的东西不同 。 我不在乎被冷落、被孤立 ， 我只想老老实实靠自己能力吃碗安静饭 ， 你呢？你想好了再说吧 。 ”
8
次月 ， 实习生就收到了来自办公室小姐姐的请帖 ， 也是结婚 。
实习生嘴上说着祝福的话 。 可转身 ， 就在跟同学打电话 ， 说她这月又得吃土 。
许娟是唯一一个没有收到请帖的人 。
下班后 ， 许娟经过商店 ， 跟店家好一番砍价 ， 最终花六百块钱把那张她看了好久的单人沙发扛回了家 。
一顿酒席和一张沙发；可能暗含了无数机遇的纷繁的人际关系和实实在在省下来的一笔笔钱 ， 孰轻孰重 ， 这事儿还真不好定论 。
但对眼下的许娟来说 ， 答案是很清楚的：前者是短暂的欢腾 ， 是群居动物你来我往的游戏；而后者 ， 是在她结束了一天繁重的工作之后 ， 给她提供舒适和温暖的工具 。
若有条件 ， 谁不愿做一个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人见人爱的体面人？可若不能双选 ， 也没必要逼迫自己 。 她再也不想一边穷着 ， 一边还假装开心地把钱拱手送人 ， 那样活着也太苦了 。 她最需要的是无债一身轻 ， 是那真正属于自己的一砖一瓦 ， 一桌一椅 。
既然无法离开这个世俗又充满偏见的世界 ， 却又融不进去 ， 那就在自己的小小天地里自成一派、自得其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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